2008年4月29日 星期二

《吻在月球崩毀時》劇作家

跨越都會夜空中的清寂銀河
    ―趙啟運寫在劇本創作之後

周芬伶在她的文學歷程中所編織的母系銀河,於台灣的文壇中閃爍,他書中的人物、故事,充滿靈性,聖與魔,一體兩面,在醜惡的地方照見光明,在美麗的故事裡看見荒蕪。絕美又淒涼,彷若生命的真實面,在我書寫的歷史中,周芬伶的文學世界給了我巨大的影響;這次在構思劇本的時候,我選用了周芬伶的《世界是薔薇的》書中的同名篇章來作發想。在這篇小說裡,聚焦在女高中生的部份居多,以及她與男人傑的互動、她與母親的互動。女高中生跨越了道德的藩籬,與已婚的男人相戀;誇越了回憶,透過薔薇與母親對話,走向自我毀滅的道路。如此純美如此毀滅的情節,我想是我最喜歡的周芬伶風格了,亦是我所經過的。

在改編的時候,我做了相當大幅度的調整;這些調整可能並不忠於原著,因為於我來說,我想寫的是我自認為所認識的周芬伶的整個文學世界:跨越一切的、自言自語自囈的、關注在人物心理的瘋狂的;也包括她的文學中所時常隱隱透露出:關於土地的、關於失落的、以及關於被過去所捆綁的。於是我決定要跨越一切,我讓主角跨越性別(女女)、跨越語言(國台語)、跨越年齡(一老一少)、跨越道德藩籬(家庭主婦與女高中生)、跨越神話(將嫦娥奔月套用至今);透過這些跨越,我想表達的並不是驚世駭俗的故事,只是透過這些跨越,去更突顯她們的處境,她們的內在。而有趣的是,在劇場中,空間與空間之間也被打破跨越、時間在當下與回憶間跨越;在舞台上、觀眾的視線下,一切被跨越與打破後所留下來的,我想就是我亟欲表達的了。

關於嫦娥奔月,我想或許是一種媚俗的現在都市神話寓言,但依舊與周的文本和我欲改編的氛圍緊密結合,周芬伶在她過去的書中,屢次提到的關於藥物的依賴、濫用;而在現代人的生活中,關於崩毀的睡眠,與情感的失落,雖不能理解何者影響何者,但兩者的交相毀滅,是許多人的夢魘;因此,偷靈藥的嫦娥,與劇中的嫦娥,她們搖著飄逸的紗,到了一個我們不明白的清寂月宮去了。然而那裡有沒有靈巧的玉兔?我們也不明白。

這次於新劇展的製作過程中,最有趣的是這次的劇本,在導演黃丞渝看過以後,我們也討論彼此的意見、看法,以及如何更多角的去呈現它;討論的內容從我編寫的過程、層層的意象與角色的轉折,到技術上的轉場、她的詮釋、她的手法如何與劇本貼近。而當中最有趣的在於后羿這個角色的變化,我原先套用了后羿在神話故事中的形象,囂張跋扈,不可一世,但篇幅相當少,他扮演的只是個拆散女主角們的兇手,然而到了黃丞渝的手上,后羿成了一個有靈有肉的男人,他過著失意的生活,也以他含蓄的方法默默深愛著嫦娥,在這樣的狀況下,關於嫦娥的抉擇、嫦娥的兩難,就更是掙扎了;我也十分高興,在與導演的溝通後,能夠讓我的劇本呈現更豐富的層次。

《吻在月球崩毀時》這個文本,最終經過一次次的討論與互動,一層層的詮釋堆疊之後,讓這齣戲有了更多元的樣貌,他或許已經不只是<世界是薔薇的>,也不只是周芬伶文學的縮影,也不只是我昔日亡魂的投射,更不只是導演黃丞渝的詮釋,它包容了所有我們想說的,反射這個現下社會的倒影;我們在每個地方無心插柳,讓觀眾進到劇場裡來,在角色們的日常生活中,看見一片一片極富意涵的陰蔭,和他們自己。